□  朱政宁

今年，我们亲爱的共和国母亲迎来了她70周岁的生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也经历了70载的风风雨雨。

1996年我从上海外国语大学日本语言文学专业毕业，进入市政府外事办公室（以下简称“市外办”）工作。外事工作是国家总体外交工作在地方层面的延伸与拓展，也是广义的“公共外交”的重要组成部分。外交有一句名言叫“弱国无外交”，外事工作与国家的综合国力息息相关。当年晚清政府在外国列强面前俯首称臣，接连签署的那些丧权辱国、臭名昭著的不平等条约，从一个侧面鲜明印证了“弱国无外交”这句名言。

20多年前作为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刚刚进入市外办工作时，经常会听办公室的老前辈提起一个“周恩来扔手帕”的著名典故，至今记忆犹新。

在日内瓦会议期间，一个美国记者先是主动和周总理握手，周总理出于礼节没有拒绝。但没有想到这个记者刚握完手，忽然大声说：“我怎么和中国的好战者握手呢？真不该！真不该！”然后拿出手帕不停地擦自己刚和周总理握过的那只手，然后把手帕塞进裤兜。这时很多人在围观，有些人甚至等着看周总理下不了台。周总理略略皱了一下眉头，沉着淡定地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手帕，随意地在手上扫了几下，然后走到拐角处，把这个手帕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他说：“这个手帕再也洗不干净了”。

这个典故之所以经常被引用，根据我个人不成熟的理解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告诉我们，当时的中国与西方国家相比，综合国力的确差距明显，由于不同社会制度与价值观更容易受到国外非友好势力的歧视与刁难。二是告诉我们，对外交往过程中，外交、外事人员的一举一动不仅代表个人，而且代表了一个国家的整体形象，对每一位外事工作者来说，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是必修的基本功。

建国初期，由于种种原因，中国与国外的交往较少。听说当时安排外国朋友去外滩、南京路参观，总会引来路人的围观。当时在上海的马路上看到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路人的眼神往往很惊异。当时外国人来上海，能够安排的参观点也非常有限。现在的80后、90后可能很难想象，当年，上海郊区的一些人民公社是外国人到了上海必去的打卡点。

到我进市外办工作的90年代，经历了十多年改革开放的上海，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上海的经济社会发展也是日新月异。1991年黄浦江上首座大桥南浦大桥通车。1993年上海首条地铁1号线正式试运行，当时只有一条地铁5座车站。1995年建成开放的东方明珠至今都是上海的标志性建筑。我清晰地记得，安排南浦大桥登高、参观东方明珠、体验上海地铁，是当时接待外国代表团的经典路线。与来上海的外国朋友交流，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一个字“快”，上海的变化太快了，令外国朋友惊讶不已。熟悉上海的外国朋友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有个一两年不来上海就会不认识路。

八九十年代，上海与国外的交往已经逐步增多，外国人来上海的多了，上海人见到外国人也已经非常平常了。但对当时的中国普通老百姓来说，出国旅游还是“奢侈品”，真正能够走出国门去国外看看的人并不是很多。记得当年陪同上海的代表团去日本访问，在东京、大阪这些国际大都市的机场、地铁这些地方，只有日文、英文对照的标志，几乎看不到任何中文标示。去日本的商店购物，也没有会说中文的营业员。那个时代，如果不会外语在国外真是寸步难行。当时在日本买的家电也只有110V的型号，要带回上海用变压器是必不可少的标配。当时还真发生过日本带回的电器一不小心插到220V插座然后“亲人两行泪”的事件。

2010年，日本内阁府发布的数据显示，日本2010年名义GDP54742亿美元，比中国少4044亿美元。这标志着中国正式超越日本，成为全球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在国际社会上也不单纯停留于“世界工厂”的头衔，而是同时实现向“世界市场”的蜕变。这给予了中国外交、上海的地方外事交流十足的底气。

我在市外办日常外事交往工作中，很明显的发现会说汉语、精通中国历史文化的外国人越来越多了。笔者的一位日本朋友甚至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与他在一起用上海话聊天，根本感觉不到对方是外国人。而当时陪他来上海的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听到上海话却一脸茫然，不知所云，令人哑然失笑。

有一位外国朋友曾十分坦率地对我说，喜欢中国的人在学汉语，来中国访问，因为他们热衷于中国的历史文化，钟情于中国与中国人民。不喜欢中国的人也在学汉语，也来中国访问，因为中国与外国的经济交往密切，外国对中国经济的依存度提高了，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更好的就业机会，更多的商机。

最近几年我在陪同上海的代表团去国外访问时，非常明显的感受到，无论机场商店还是餐厅，到处都是中文标志，到处都有会说中文的当地人来帮助你。如最早去日本时，日本电器商店价格标签上只有日文（或许同时会有英文）。此后，开始出现了中文标签，但是高端产品是日文标签，中档产品是英文标签，低档产品才是中文标签。近几年去日本，发现高端产品是中文标签，中低端产品是日文或英文标签。从价格标签使用文字的变迁，我们不难感受到中国的日益强大，感受到外国对中国人、对中国市场的重视程度。

去年11月，国家商务部与上海市人民政府在上海共同主办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以下简称“进博会”），市外办承担了参加进博会外国政要团组在沪期间的礼宾安排与接待工作。在上海，来自五大洲的172个国家、地区和国际组织向世界展示了发展成就和国家形象，各国参展的3600多家企业也通过境内外采购商充分对接洽谈、共谋发展，各方嘉宾还围绕国际经贸和全球经济治理等重大问题开展了研讨交流，进行思想碰撞。

如此多的国家、企业对进博会高度重视，18位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更是率团亲临进博会现场，这从一个侧面展示了当今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在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地位。我在接待这些政要团组时注意到，每位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不仅带领了高规格的政府官员阵营，同时还有为数众多的企业家共同来沪访问。尽管在沪访问的时间有限，但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企业代表都紧抓进博会这个难得的商机，不遗余力地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向中国市场展现与推广本国的产品。举例来说，巴拿马国家馆揭幕时，巴拿马“帅哥总统”巴雷拉亲自来沪“站台”，“推销”巴拿马的“国家品牌”。会场内高颜值的“帅哥总统”与令人垂涎的巴拿马菠萝成为会场的一个亮点，围观人员人山人海，把负责安保的人员折腾得高度紧张。一个国家的总统不远万里亲自到中国来推销水果，这种事情在以前的中国根本无法想象。

回顾新中国70年的如歌岁月，我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作为在我们伟大祖国外事战线上耕耘的一个公务员的自豪。